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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阿哲。就坐在靠窗的最後一個位子上。在我眼中,是個既突出又不顯眼的矛盾存在。
首先,他那有如雞立鶴群的矮小身材就與周圍高年級的同學們完全不相符,不過這也難怪,聽說他是跳級升上來的,也就是所謂的天才兒童。
平常在學校的時候,他總是默默的坐在最後一排發著呆,就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般。就連上課的時候也總是凝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出神,根本就沒在甩站在黑板前講得口沫橫飛的老師。偏偏每次月考的時候,他卻又總能若無其事的考出全校第一名的成績。
在大家眼中,他的形象就像閃耀的星星一樣高不可攀,又像矗立眼前的冰山般難以接近,因此他幾乎沒有朋友可言。不過我想,光憑他那典型俊秀美少年的輪廓五官,若是肯卸下那副只有自閉兒才會露出的漠然表情,稍微露出一點笑容,相信一定可以迷死不少女孩。
說起來,為什麼我要浪費這麼多唇舌來介紹一個對我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同學的人物?
因為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收到他給我的一封信。一封貼著紅色愛心貼紙的信。
內容大概是這樣。
「小凡同學,你近來可好嗎?」
好老套的一句話,聽起來簡直就像在外島當兵的孝順兒子寫給遙遠故鄉的父母詢問近況的家書開頭內容。
「最近,我一直覺得好難受,彷彿心臟上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這種事情你跟我說也沒有用,應該去找心臟科或者精神科醫師才對。說起來這封該不會是自知時日無多所以寫出來詛咒世界的厭世遺書吧?
「這件事情讓我困惑好久,偏偏在痛苦難耐的同時卻又包含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只要想起你溫柔的微笑,就會讓我憂鬱的心情因感到雀躍而隨之起舞。」
喂,我哪時候對你露出過溫柔的微笑?該不會是你的自閉症逐漸惡化,所以連帶併發出妄想症了吧?
「每天晚上在床上睡覺的時候,只要想起在學校一切關於你的事情,我就會覺得全身燥熱難當,心跳也急劇加速。」
你這個死BL,幹嘛不乾脆說連屁眼都覺得癢癢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腦海在不知不覺中裝滿了你的身影,隨著時間一天比一天深刻,讓我幾乎無法自拔。」
隨著劇情的走向越來越明朗化,我也幾乎可以猜出下一句話的內容。
「我才終於發現,原來,我愛上你了!!!」
愛上就愛上,後面那三個驚嘆號是怎麼回事?是嫌給我的打擊還不夠大是嗎?
「放學後,我會留在教室等待你的答覆,不見不散。By 暗戀你的人~」
看完信的內容後,我既沒有尖叫也沒有怒吼,更壓抑住了將信紙碎屍萬段的衝動,說真的,我倒寧願這只是某個無聊綜藝節目舉辦的整人大爆笑。如果是的話,拿著V8負責吐槽的主持人差不多也該隨著二十一響禮炮出場了吧?
顯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空想。人果然還是要面對現實。
如果你問我身為一個性向正常的堂堂男子漢,收到一封男生寫的情書時是個怎麼樣的感覺的話,我想大概就是隔著門縫看見房間內才國小的兒子正在偷偷看A片的老媽子的那種錯愕心情。
阿Q驚訝的看著抱頭懊惱的我,嘴巴大到足以塞下一顆橘子。突然,冷不防的一陣風將他手上的信紙吹了起來。
「啊,有信耶。」
好死不死的就剛好掉在我最不想讓她看見的人的椅子旁邊。柳昭音好奇的撿起紙來,才看了一眼馬上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喂,亂看別人的信很沒禮貌妳知道嗎?
我以像是足球守門人般的衝刺飛撲迅速將信紙搶回來,在空中翻轉一圈落地後回到座位上。
她竟然還不知死活的跟了過來,似乎想把信的內容看完。在我充滿怨念的銳利眼神下,她又膽怯的坐回座位上,嘴巴扁扁的一副要哭的樣子。但這不是重點,因為我現在根本沒空理她。
「怎麼辦?」我用手掌按壓著額頭,眉頭皺成一團。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你突然問我也‧‧‧」連號稱鬼點子一堆的阿Q都束手無策,看來這件事情真的很棘手。
「當場拒絕,如何?」
要是他惱羞成怒,突然翻臉的話呢?
「那就簡單多了,PK啊!只要打贏他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那要是輸了呢?
「那就認命吧,回家路上順便買瓶潤滑油。」
滑你媽的頭。
「別生氣嘛,我只是開個小玩笑,這種時候又更應該耍點幽默來滋潤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讓我灌幾拳的話,可以繼續幽默下去沒關係。
「哎哎,別那麼兇嘛。不然,乾脆跟他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樣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吧?」
我去哪裡生一個喜歡的人?對方可是全校成績第一的天才兒童,你以為隨便找一個路人甲來,然後當著面對他說「呵呵,其實我們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就能含混過去了嗎?
「再不然,你就故意破壞自己的形象,狠狠地撕裂他的心,讓他對你感到大失所望,甚至看到你就討厭,然後受盡創傷的他就會默默舔著傷口,再也不會跑來纏你了。」
若排除古怪的譬喻,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點子。不過具體上我該做些什麼呢?
「穿著絲襪在校園裸奔一圈,這方法你看怎麼樣?如果覺得不好,就在屁眼中塞一條雙頭龍‧‧‧‧‧」
假如現在就將這傢伙狠狠地痛扁一頓,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吧?
於是,浪費了一大堆時間在阿Q毫無建設性而且內容匪夷所思的提議後,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迎接了放學的到來。
教室內鴉雀無聲。
他由始自終都坐在桌子上,動都不動一下,若不是偶爾會聽見他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我甚至會以為坐在那裡的是座雕像。
但此時,我倒是希望他真的是座雕像。
他一直在看我,用一種很恐怖的眼神。就像驚悚漫畫中,無意間看見某種不該看見的事物,而且還被當場抓包的那種不寒而慄。那道如利刃般具有穿透性的視線,簡直就像是想要考驗的我心臟負荷強度一樣。劇烈的心跳聲,在這寂靜黃昏中的教室成了唯一的聲響,我的雙腳開始不自制的顫抖,整個額頭汗水淋漓,彷彿在忍受某種酷刑一般。
經過一段難耐的煎熬,他首先打破沉默。
「‧‧‧信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
我該發好人卡嗎?重點是,發了之後我還能活著嗎?
「請問,能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嗎?」
好吧,我承認這個專門拿來推搪告白的絕招實在很老套。
「不行。」
看來他是個急性子。而且還是屬於只要興致一來,拉鍊拉下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放進去的那一種。
「這‧‧‧我‧‧‧」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用一種彷彿在說「要是敢說不我就殺了你!」的野獸眼神瞪視著我。如今已是勢成騎虎,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滴灼熱的淚珠灑在地板,我流著屈辱的眼淚點了點頭。在這種情況下點頭屈服,簡直就跟把褲子脫下來然後說「來桶吧」沒什麼兩樣。我覺得自尊心在滴血。
他的嘴角逸出微笑,然後轉頭看著教室的門口。
「姊,妳出來吧,他已經答應了。」
我錯愕的抬起頭,看見門口露出一名女孩的上半身,然後怯生生地走進來,紅著臉站在我面前。我馬上認出她就是前幾天的那個法國麵包。
阿哲對著法國麵包點了點頭,一副功成身退的樣子,然後面無表情的離開了教室。
「你好‧‧‧我叫做禮奈‧‧‧請多多指教‧‧‧」
法‧‧‧不,名叫禮奈的女孩一臉的害羞,對著我鞠躬似的點著頭。而我的心正處於驚濤駭浪之中。這是什麼情況?我該吐槽嗎?
「自從那天遇見你之後,心中就彷彿一直掛念著什麼,好像生病了一樣。說起來,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那是一種彷彿觸電的感覺唷。雖然如此,卻不知道你是否也對我有過相同的感覺。不過,真沒想到你竟然會答應和我交往呢‧‧‧嘻。」
「其實,關於這點我ㄧ點都不驚訝,真的!因為這一切都是命運使然,是早已底定的姻緣,至少我是這麼相信的。」
她說著說著,臉上洋溢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氣。
「不過用情書告白還真有點窩囊呢,所以為了表示真心,我決定提起勇氣,重新將自己的感覺再對你說一次。」
名叫禮奈的女孩站在距離我不到三公分的距離,鼻尖幾乎快要碰到我的下巴。她的眼神充滿了朦朧的溫柔美,那一瞬間,我的心彷彿揪了一下。
「如果我是甜甜圈,那麼,你會是那個最適合我的法蘭克福香腸嗎?還是註定會讓我痛徹心扉的法國麵包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迷惘的表情竟然會讓我覺得心痛。不對!這是三流愛情小說才會出現的反應。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誰能告訴我這段讓人分不出來是愛情還是色情的謎之對話到底在隱喻著什麼?
「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有資格更沒有能耐去作法國麵包,因為我太了解我自己了。」
「真的嗎?」
臉露喜色的女孩輕輕將我摟住,語氣竟然有點哽咽。
「我就知道‧‧‧你永遠都是我的法蘭克福香腸,永遠都不會辜負我的心意。」
天啊!!!到底在講什麼東西!!我簡直快瘋了!剛剛幾乎是被氣氛帶著跑,那句話其實我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隔天,當我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阿Q時,他幾乎笑翻了天。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原本還想說你今天會不會捂著屁股走外八字進來教室勒!」
「不行,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讓那傢伙付出代價!」
我咬牙切齒的打開書包。
「若是比成績、比體育、比外表,或許我真的贏不了他。不過,唯獨一件事情,我有自信絕對不會輸給他。」
當我將那片封面勁爆火辣的A片放在阿哲的桌上時,他的表情依然沒有改變。不過我看只是假正經罷了,說不定內在的悶騷慾望已經開始沸騰了。
他的臉龐依舊朝著黑板的位置,骨溜溜的瞳孔滑了幾圈,然後把焦距調整在我們身上。
「哼哼,想看嗎?想看嗎?叫我聲老大我就免費借給你!」
我心中的得意實在是難以言喻。
「這是‧‧‧」
「A片啦!而且裡面有很多精采畫面喔!怎麼樣?果然想看吧?」
他盯著桌上的A片看了半晌,臉上依然古井無波。
「你所謂的精采畫面,是指將男性的生殖器,也就是○莖,藉由人工體位的方式進入女性的○道裡面,經過一番激烈的活塞運動‧‧‧‧‧(以下略),最後將○液射入子宮包裹卵子,達到體內授精的目的並且取得腦內分泌嗎啡的興奮快感的生理本能行為嗎?」
我表情僵硬的回到座位,眼睜睜的看著遙遠的前方。
阿Q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搖頭感嘆。
「老大,你輸了。」
「閉嘴!!」
桌上那片光碟封面上的AV女優,露出性感媚惑的笑容,彷彿在嘲笑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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